爺爺

出自白陽先天大道

蔡蕙如

之一

床榻上的身軀是我所認識的您嗎？

胸膛的起伏既誇大又制式

伴隨著機械節奏的呼吸聲

緊閉的雙眸不願照見架撐的口

您是睡了還是醒著？

沒人敢肯定

他們用儀器上的數據來解讀您

這真是您要說的事？

還是他們只想要知道這些事？

我發現我根本沒好好認識您

聽話聽不到音

看人看不到神

話停了 人歇了。

我當然找不到您

年邁不可悲

病痛不足懼

壽數不需憂

音不契 神不冥 自絕於靈者

能不憂乎 懼乎 悲乎

之二

灰灰的天空 偶有些陽光風

大涼冷的台北

您還是閉著眼昏睡

除了來回的看著您的身形

我只能默默的看著儀表上的數字

似乎紀錄得很精確

但我還是有看沒有懂

為什麼您還沒好起來

為什麼您還是喘

為什麼我還是找不到您

只要想到您 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若不去想您 時時刻刻不安忐忑

倒抽一口氣 再深深的嘆出

這宇宙般的重量 難以承載

這世紀長的等待 可有時盡

之三

陰天的台北 今天偶有細雨

我終於鼓起勇氣伸出手撫摸您

隔著薄毯的手

竟如此的溫暖柔和

就是這既熟悉又安定的感覺

我找到了

您一直都在

未曾離開過我們

我們都沒有忘記當初的約定

只有等待 度過這個試煉

衷心期盼 繼續完成我們的約定

之四

您終於回明山了

冷洌的冬天 灰濛濛的天空

沒有下雨的明山一片淚海

您的笑容、話語、點點滴滴

漫延在淚水中

流進每一個問候、每一個擁抱、每一顆仰望而堅定的心

這是何等的奇蹟

在人海中遇見您

這是何等的恩典

在您的羽翼下成長

這是何等的祝福

您延伸了無際的視野

這個既關鍵又不可靠的肉身

讓我擁有一切卻又什麼都不能留

留不住您 也留不住我

您的容顏定格在記憶的像框裏

您的聲息迴盪在悠乎的腦海裏

您的身影聚焦在時間的長廊裏

在雲散日出的剎那

我看見上天的應許

廣厚的慈悲與無限的喜悅

時候到了

您卸下重擔脫離凡身

榮光之中返歸天家

再會了 爺爺

不管距離有多遙遠時間有多漫長

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

我們一定會再相見